没有农民，何来农业强国？
这个题目似有标题党之嫌，逻辑上讲不通，类似于天方夜谭。可事实又是如此，丹麦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外国人怎样当农民》一书有生动翔实的记载。
《外国人怎样当农民》一书由罗维扬选编，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汇集了中外记者和作家采写的有关外国人怎样当农民的纪实文章八十余篇，真实地记录了各国农民发展现状，勾勒出农民转型发展的历史轨迹。阅读此书，犹如随细心的作者到外国农家观光做客，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在潜移默化中感受农业现代化的魅力，目睹现代农民的风采。
该书中有两篇文章专门介绍丹麦人是如何当农民的。丹麦是北欧五国之一，面积不大，只有4.3万平方公里；人口也不多，总人口只有582万；农业资源更不丰富，气候寒冷，地势低平且多雨。可就这样一个小国却拥有两张耀眼的名片，为人类发展做出了独特而重大的贡献。
“童话王国”是丹麦的第一张名片，诞生了安徒生等一批童话作家，编织了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成为献给孩子们的最好礼物。《安徒生童话》被译成150多种文字，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影响。
“农业王国”是丹麦的又一张名片。这张名片主要体现在农业产出、农业效率、农业科技、农业经营机制、农民收入、农民再生机制等诸多方面，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丹麦模式”。
从农业产出来看，丹麦是世界农产品出口大国。丹麦的农业生产力水平极高，农业产品不仅能满足国内需求，大部分农产品还用于出口，地区小国成为农产品出口大国。资料显示，丹麦60%以上的粮食、牛肉、黄油等农产品出口170多个国家与地区。丹麦是全球最大的猪肉出口国，猪肉出口量约占世界猪肉贸易的35.39%。丹麦还是世界最大的牧草种子生产国与出口国之一。
从农业效率来看，丹麦是全球农业效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该国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大约20万，约占总人口的4%左右，分布在67000个农场，平均每个农民可供给225人的生产与消费。一般家庭农场拥有40公顷土地，85%的农场不雇佣帮手，主要依靠家庭内部劳动力。
从农业科技来看，丹麦是农业科技强国之一。在农业生产的各个环节，大量使用先进农业技术，使农业生产效率呈几何级数上升，给现代农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以农田除草为例，杂草的种类与分布极不规则，除草是一项个性化的劳动，既费神又费时间。丹麦广泛使用无人驾驶直升机控制杂草，全程自动化识别、定点喷洒和登记，有效地节省了人工，提高了效率。又以生猪屠宰为例，在丹麦的屠宰场，已不见磨刀霍霍的人工操作，而是广泛使用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利用3D传感技术，只需四秒就能快准狠地去猪肉皮，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再以割麦为例，丹麦割麦已实现了全程机械化。在丹麦家庭农场，一台机器向前开，边收割边脱粒，麦粒与麦秆自然分离；分离后的麦秆由同台机器打成规格捆置于田间，然后再装车运往收购处进入造纸厂，既减少了污染，又增加了农场主收入。
从农业经营机制来看，丹麦普遍实行家庭农场+合作社的统分结合的经营机制，把分的积极性与统的优势有机地结合起来，最大限度地发展了农业生产力。在生产环节，家庭农场为基本生产单位，主要负责初级农产品的生产。农产品加工销售主要由农民自己成立的合作社承担，每个农场都是合作社成员。合作社则通过对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和产业结合，把分散的家庭农场经营融入整个产业链，最大限度地发挥整体效益与规模优势，提高交易地位，降低交易成本，增加农场收入。丹麦的合作经济组织有合作社、农业协作社等多个名称，但都实行合作制，每个农场都是上述一个或多个单位的成员，合作社的管理都由农民会员民主推选，实行一人一票。家庭农场负责农业基础生产，合作社负责食品加工与销售，形成了从田头到餐桌的产业链，被学界誉为“丹麦模式”。
从农场主收入来看，因经营规模与机械化、自动化等因素，丹麦的农场主收入普遍高于非农产业的高级职业，农业工人也大多高于非农产业的从业人员。据丹麦统计局资料，家庭农场主家庭平均年收入约为47万丹麦克郞，高于非农产业高级职业平均年收入，农业工人的月收入也高于非农产业的服务员收入。
从农民再生机制来看，在中国当农民无门槛，具有强制性与不可选择性。所谓“农之子恒为农”，“跳农门”则是农民的不二梦想。在丹麦，当农民有条件，必须获得“绿色证书”，“入农门”成为多数青年人的追求。丹麦的农场主普遍受过高等教育，是有责任感与进取心的经营者，同时兼有生产管理、财务与法律等相关知识。这些农场主年老退出岗位后，就必须有新一代农民接班。新生代农民如何再生，法律有明确规定。丹麦法律规定，凡购买超过30公顷的农场主，必须接受为期五年的农业学院的学习。学员在完成基础教育后，再进行实践课程学习。所学课程中包括自然科学、实用贸易、生态学、食品学，以及环境科学等。基础学习与实践课程学完后，还要进行考试，成绩合格者方可获得国家颁发的“绿色证书”。这个“绿色证书”就是“入农门”的资格证书。丹麦每年大约有2%的青年进入农业领域，人数大约1200人，其中约有900人能通过考试获得“绿色证书”，成为新一代职业农民。这种再生机制产生的农民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农（Peasant），而是现代职业农民（Farmer）。从这个意义上说，丹麦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农民的农业强国。
上述六个方面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从不同侧面展示了“农业王国”的实力、成就与经验，创造了“没有农民的农业强国”的奇迹。
记得法国著名学者H·孟德拉斯在《农民的终结》一书中发问，“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农业国家更缺少解决自己吃饭问题的能力，他们反而要向工业国乞食。”对此发问，我百思不得其解，农业国家农业占比大，农业人口多，但就是解决不了自身的吃饭问题。而工业国家农业占比小，农业人口少，不仅能较好地解决自身的吃饭问题，而且还有大量农产品出口，真有点不可思议。读了这本书，心中才有了顿悟，答案就溶在丹麦农业模式中，就藏在《外国人怎样当农民》一书里。
□葛志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