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广玉兰

臆语(下)

□杨 谔

灵魂

就像在调色盘上调色一样,有人以为创新就是取唐代多少,宋代多少,另加入元、明、清多少,这样综合成一张画,就是新的,就是自己的,就是创造。时间却会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只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才是作品的灵魂,富有痛感的丰富的灵魂都是经受了现实生活的千磨万击后炼成的。灵魂是自己。灵魂在波澜壮阔、五味杂陈的现实生活中。存放在传统仓库里的灵魂再美好,“产权证”上登记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传统好比墙壁,可以帮助蹒跚学步,但不可以陪着走遍天涯。

《论语》

《论语》不仅可作思想巨著读,也可作历史、人物传记读,还可以作为类似于《世说新语》这样的笔记小说读。那个时代的城市与宫殿早已消失,但孔子以及相关人物的智慧、言行、心路历程与人情世故却藉《论语》而得以存留,浅近生动,探手可掬。作为一个国家长存的记忆,时间也为它增添了光彩与魅力。

散步

黄昏时出去散步,带着时断时续的思索,心湖上有浅浅的喜悦掠过。纵目澄澈辽远的星空,驰神尘嚣之外;耳闻鸟雀相呼,失己身于暮霭。空诸一切,物我俱忘,不知今夕何夕。

最仰慕美国作家爱默生当年在康科德丛林中的散步,一起散步的先后有奥尔科特、梭罗、钱宁这样的人类精英。灵魂与灵魂之间、灵魂与自然之间,相互碰撞,思想像水一样从磕破的罐子里汩汩流出,又像原始神秘的荒野,任性、不羁、倔强……

颜料

传统不是一整盒五彩的颜料,它只是其中的一支或者两支,大部分色彩储藏在自然旷野之中,而自然,也当然包括人生。是独特的思想之手,主宰和调弄出了神奇的色彩。

镜子

艺术是物质生活的装点,可以用来填充空白。但它又好比一面“魔镜”,借助它可以看清自己,看清他人,看清社会。

竞争

处于野生状态下的艺术家,其一生的艺术风格、趣味很少会出现大的变化;被“供养”的艺术家,无论是以哪一种形式,很少能做到一以贯之。两者如果发生生存性竞争,通常前者完败后者完胜。后者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接受了“驯化”,因此具有更强更敏锐的适应变化的能力。如果把竞争时间延长,缓慢的、不关注外表但注重内在的自然、历史,其固执的选择标准会发生效应,结果极有可能出现逆转。最终的完胜者会得到合适的评价,但境遇不会有实质性改变,也不会获得实质性的与评价相匹配的社会地位,完胜者依然只能处于“野生”的位置,被淘汰者空出来的被“供养”的位置,依然只会由与其性质相类者来填充。

不宜

繁荣文艺创作不适合鼓吹“适者生存”。主一地之文事者,应倡扬个性,鼓励百花齐放,有大包容心及前瞻意识。“适者生存”很大程度上是“迎合”与“奴化”,其所产生的示范效应极易造成千人一面万夫诺诺的局面。达尔文发现:如果某一物种由于高度有利的环境而在一小块土地上数量异常增加,就会出现传染病。传染病会带来物种的“毁灭”。因此有远见的作者反而选择做“不适者”,其作品会因“另类”而得以逃脱“毁灭”。

书法之气隔行不断,古人称其为“一笔书”。一件书作,即一独立世界:气不外泄,团成一气;自始至终,一气贯之。气连、气聚、气活,有技法的因素,比如穿插勾连、疏密对比、正侧呼应;也有技巧所无法解决的,比如畅达与生动、肯定与阔大,主要源于作者对艺术的认识、创作心理与价值观等。下笔有由,心中无滞,其气必然畅达。气息的清浊,根源于作者的心灵与审美修养。扩而思之,其他艺术诸如文学、音乐、美术、建筑,也都有一个“气”的问题,其理也无不如此。

高于生活

写生不同于依样画葫芦,写生是感受和模拟的结合,是提炼自然的过程。用“相机”代替写生,本来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但如今却被许多画家所采用。创作不是把写生稿(照片)放大,更不是纯粹的模拟与再现,创作是为了表达被自然所唤起的思想情感,故有“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之说。常见一些成熟的画家,下笔陈旧,无感觉与激情,这是长期不写生,不从生活中汲取灵感的缘故。

2021-11-08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79580.html 1 3 臆语(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