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森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那时, 农村人缺衣少食，成天劳禄，收获甚微，有得吃有得穿，就很满足，少有能拿得出钱卖茶喝。一到夏季，最好的饮料就是薄荷茶。天热了，早上从屋旁掐几片嫩叶，清洗一下，放在干净的脸盆里，再烧一锅开水往盆子里一倒（第一泡必须用沸点的水，才能保持碧绿的颜色，水温不够，颜色就会变深）。谁渴了，就勺一碗，咕咚咕咚下了肚，那种特有的清香，又解渴又清凉。

这种草本植物生命力旺盛，第一年掉在地上的籽，到第二年春分前后就破土而出。房前屋后，沟坎河边，哪里有土就能在哪里生长，既不要播种，也不要收割，生于春盛于夏，自生自长、随遇而安。

那年，我从徐州调回南通工作，老妈说，你们城里什么都有，就怕没有薄荷，拔两棵带回去，栽在花盆里，经常浇点水，天天都能喝到新鲜的薄荷茶。这家伙真好养，给点阳光就灿烂，不需要像其他花草那样伺候。看着阳台上两盆绿油油的薄荷，那么带劲，那么生机，这是春天在雨季里延伸。

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一年到头不愁没茶喝，但到了夏季，仍留恋那清香宜人的薄荷。以为小区内寸土寸金，栽种的都是有名有姓的花草树木，轮不上这等无名之辈。哪知到楼下一转，花圃中随处可见到它的身影。一阵清风吹来，“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一丛一丛的薄荷，鸽子蛋大小的绿叶，碧绿翠嫩，进进出出，都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早上到楼下掐几株叶芽，又新鲜又香气，用烧杯一泡，够一家人喝一天。薄荷香能渗透，其香味一直沾绕在指尖，久久不散。绿叶泡茶，手留余香。别担心掐叶会影响生长，薄荷的再生能力很强，掐掉一片接着会分叉出二三片，长势更加喜人，天性在奉献中成长。一个夏天，尽享“薄荷香浓醉晓晴”的味道。

在网上见到一则花边新闻，说世界上最好的饮料是白开水。乍一听，有点夸张；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要说夏季最好的饮料，毫不夸张地说，非薄荷莫属。在添加剂满天飞的今天，能成天喝到全天然、原生态、不花钱的薄荷茶，确是美事一桩。说到薄荷的保健价值，《本草纲目》有载：薄荷主治贼风伤寒发汗，恶气心腹胀满，霍乱，宿食不消，下气，煮汁服之，发汗，大解劳乏，亦堪生食。作菜久食，却肾气，辟邪毒，除劳气，令人口气香洁。煎汤洗漆疮（思邈）。通利关节，发毒汗，去愤气，破血止痢（甄权）。疗阴阳毒，伤寒头痛，四季宜食（士良）。治中风失音吐痰。主伤风头脑风，通关格，及小儿风涎，为要药（苏颂）。杵汁服，去心脏风热（孟诜）。清头目，除风热（李杲）。利咽喉口齿诸病，治瘰癧疮疥，风瘙瘾疹。捣汁含漱，去舌苔语涩。以薄荷代茶，清心明目，防暑降温。薄荷还是薄荷油、清凉油的主要原料，是秘制水鸭、乳鸽、焖鹅等上佳调味品。由于它的参与，很多美味佳肴不仅有一种特有的香味，还有一定的保健作用。还记得小时候，老妈摊的薄荷饼，人未到，老远就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现在也经常吃薄荷饼，就想吃回当年的味道。

一到深秋，枝头开出淡淡的白花，一只只蝴蝶上下飞舞，好一幅“薄荷花开蝶翅翻，风枝露叶弄秋妍”的美丽画面。小雪前后，连续两波寒潮，满以为翠绿的叶子会随风而去，哪知它的枝头仍然有绿叶坚守。冬至前，一粒粒成熟的花籽告别朔风，带着生命元素纷纷钻进土的怀抱，只为来年又把春来报。“荒草丛生的青春，我认真将心事封存。春去秋来的陪伴，只为留下丝丝香醇。”就因“绿随天地走，心随人意行”的天性，却成了大诗人陆游笔下所爱和人类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