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晖

苦瓜，对二叔而言，就是一种苦尽甘来的牵挂。

我不喜欢苦瓜，丑就算了，还一股苦涩味。一提苦瓜，我就撅嘴巴。此时，二叔就会点点我的鼻子，说：挑食。

二叔喜欢苦瓜，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命苦。二叔养育了二女一儿，但是，生下小儿子后，二婶难产去世。从此，二叔又当爹又当娘，幸亏有两个女儿，一直都十分照顾疼爱这个小弟弟。

一个人劳作，养活四张嘴，生活的重担把二叔压垮了，皱纹过早爬上了额头，他搬过砖头，做过泥瓦匠，在建筑工地干活还受过伤，他都一一扛过来了。他时常用粗糙的大手，摸着儿子的头，希望他好好读书，牢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年又一年，两个女儿相继出嫁。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成家立业。二叔很自足，常跟左邻右舍说：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儿女幸福就是他最大的财富，也是最好的安慰。

二叔老了，再也不用外出打工了。

每当春色满园的时候，他就在庭院里分批种满苦瓜，到了夏天，苦瓜的藤蔓蓬蓬勃勃，肆无忌惮地往四处延伸。深绿蜿蜒的藤蔓上挂满长短不一、青翠碧绿的苦瓜，饱满喜人，一朵朵形如星星的小黄花点缀其间。一看到它们，二叔就乐呵呵的，像看到自家孩子一样开心。

某次，我兴冲冲去看二叔。庭院里的苦瓜已泛红色。二叔说，这是留着做种的苦瓜，你要不要尝一个？保管甜。我半信半疑，那成熟的苦瓜，肚皮已经胀裂，露出满腹经纶，鲜红诱人。我忍不住抠下一小块果肉，没想到，真是一股清凉的甜味。我不由感叹：苦瓜的一生，由白到绿直至最后的红，真的是苦尽甘来，像极二叔的人生。

二叔不是大厨，却能为苦瓜翻出好多花样。炎夏，凉拌苦瓜是首选。二叔洗净苦瓜，麻利地掏出瓜瓤，我都能闻到丝丝苦味，可见有多苦。苦瓜被切成大小厚薄均匀的片，扔进开水焯一分钟，变成了翠翠的绿。二叔端起盘子，放到我鼻间，我本能地扭过头，二叔哈哈大笑，说：一会保管你赞不绝口，苦瓜虽苦，却营养丰富。

二叔将一盘青翠欲滴的苦瓜，撒上盐、鸡精，滴上麻油、香醋，再用红辣椒一起搅拌，我不由咽了咽口水。二叔说，凉拌的苦瓜，清凉爽口，能除邪热，解除疲乏，清心明日，开胃健脾。《本草纲目》里就有记载。

二叔说，苦瓜是多功能的，能够搭配其他食物一起炒。我来了，二叔会苦瓜炒肉丝。二叔在小火炒肉丝的时候，会加少许糖，味道更加鲜美。在二叔眼里，苦瓜就是吃苦耐劳型的，因为它无论何种搭配，其他食物都不会沾上苦味。真的是像极宁愿苦着自己，也不会让孩子受苦的二叔。此时，二叔小口品尝着用苦瓜酿的酒，据说能降血糖，再夹一小筷苦瓜炒肉丝，他觉得特别心满意足。看着二叔，我突然鼻子酸。

真正对苦瓜刮目相看，还是因为会做甜品的茉莉。茉莉在网上学会一款下午茶芒果紫薯酿苦瓜，把苦瓜做成了甜品，想必生活也自然会越过越甜。说实话，经过冰冻后的这款甜品，我莫名地被俘虏，居然有点爱上苦瓜了。

再看二叔庭院里，那绿色藤蔓已经延伸至窗前，我突然发现，苦瓜虽如其名，味道苦如中药，但却有着丰富的营养，是人人都应该喜爱的绿色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