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莉

有几位朋友向我推荐过麦家的长篇小说《人生海海》，情节确实抓人，连续熬夜两晚就看完了。

《人生海海》中，以童年“我”的视角来观看他人的人生：上校、爷爷、父亲、老保长、表哥、小瞎子还有林阿姨。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各不相同，善良、邪恶、正义、阴暗、美好、丑陋、荒谬交织，复杂的人性在荒蛮的村落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他们又被执念影响着一生。

上校是个英雄，聪明、果敢，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但他的一生仿佛都在修行，为村里人做好事，为国家出生入死。村里人虽然敬他、爱他，但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人攻击（何况他并不完美），所以，上校仍然被各种谣言缠身。

我爷爷读过很多书，是村子里最会讲道理的人。在我眼里，爷爷智慧、明理，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面子。上校与我父亲一直是好友，可以说父亲是上校的铁粉。自从一肚子坏水的小瞎子造谣上校是同性恋后，爷爷就落下心病，因为这事牵扯到了父亲。作为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爷爷怕这谣言败坏了家族名声，于是他精心谋划了另一起谣言。

朋友老保长前来点破谎言，告诉爷爷中了小瞎子的圈套，病入膏肓的爷爷才好起来。可是爷爷仍放不下执念，偷偷举报上校，导致上校被红卫兵抓走。举报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何况举报的是村里的大恩人，村里人从此看不起爷爷一家，连老保长大过年的上门也扇了爷爷两个大嘴巴。

爷爷一生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后因举报之事郁郁而终。我也不得不背井离乡漂洋过海讨生活。爷爷的执念导致一家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改变。

上校一直是个通透的人，并不在意别人的造谣、污蔑，他不仅内心强大，外在也强大，所以，处处渡人。但他终究逃不过被时代的大手死死扼住的命运。他有一个惊天的秘密，就是小腹曾被女汉奸刺过字。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上校拒绝了林阿姨的爱，面对谣言与诋毁不解释，甚至善良悲悯的他拿起手术刀，割下偷窥过他的小瞎子的舌头，挑断小瞎子的手筋。

被批斗的过程中，当小瞎子那群人要检查刺的是什么字时，上校一下子疯了。

看到这，令人无比痛惜，一个如此聪慧强大的人也被逼疯了，多不公平。但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谁能独善其身？他原本可以有幸福的一生，娶一个美丽的太太，生一堆聪明如他的孩子，过着富足又平静的日子。

小说中的我特别仇恨阴暗鬼祟的小瞎子。直到后来我第一次回乡，看见残疾的小瞎子在乞讨，我给了他钱，小瞎子感激地对我说谢谢时，我幡然醒悟：“这是我的胜利，我饶过了他，也饶过了自己。我战胜了几十年没战胜的自己……感到既光荣又孤独。”我终于放下了对小瞎子的仇恨，忽然觉得一身轻松。麦家也曾说过自己和父亲关系糟糕，儿子和他的父子关系也很僵，人到中年后才学会了与家人相处，与自己和解。

林阿姨的身世也令人唏嘘，她爱上校，上校却不能爱她。逼婚未果后，她告发了上校，导致上校被开除返乡。最后才知道自己是被坏人利用了。年轻女孩刚走上社会，处处是陷阱，稍不注意，跌落万丈深渊。因为这个世界从来对女性都是严苛的。

但林阿姨始终不忘上校，听到他疯了后，把他接走，照顾他一辈子，也算是一种赎罪吧。疯子上校在林阿姨的照料下，活成了一个单纯少年。他不再对自己的腹部刺青讳莫如深，还经常让朋友来分享他的秘密。他再也没有心灵的负担，每天吃饭，睡觉，养蚕，画画，一直活到近百岁，至死都是少年。

读完小说，整体感觉没有想象中好，语言平平，缺乏营养，尤其是多次引用罗曼·罗兰的那句“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已被文青用滥），大大拉低了作家的真实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