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连生

中秋国庆长假期间，孩子们远游去风景地轧闹猛了，我在家“卧游”，静心地读完林炳堂新著《老街的味道》，感觉味道不错，其中咸、趣、甜“三味”尤好，说来诸位听听。

先说咸味。我在四甲中学读书时，班里一些沙地同学戏称我们通东地方同学为“咸江北”，有点不解。读了《盐包场》《悠悠老运河》《百年盐埠包场》《大有晋盐业公司》等文章后，对“咸江北”这个诨号方才释然。原来通东地、通东人、通东史全跟盐有关。晒盐的水叫盐卤，晒盐的地域叫盐区，装盐的袋叫盐包，堆盐的地方叫盐包场，运盐的船叫盐船，运盐的河叫盐运河，卖盐的叫盐商、盐店、盐贩，管盐的官叫盐政和盐税。煮盐的灶叫盐灶，煮盐的人叫盐丁、盐民。北宋年间，盐丁为流放囚犯。清中叶，盐丁多为江南移民。嘉庆年间，盐区称余东场，为淮南十大盐场之一，“烟火三百里，灶煎满天星”是当时盐区的真实写照。民国10年，盐区有灶户4400多户，盐丁1.7万多人。旧时煮盐采取锅煎法，“晒灰淋卤，锅煎成盐”。“灶民苦，传自古”。灶民处于社会最底层，常年遭受风吹日晒灶烤和海水的侵蚀，蓬头赤脚，手足皲裂，被人称之为“灶蛮侯”。“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这首诗描述当时灶民煎盐是何等艰辛。天天与盐打交道，习惯成自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咸气咸味历史来。

再说趣味。千年来的通东历史起源于余东包场，各地移民长期以来形成了独特的生活习惯与通东文化，书中有许多记述，这里仅举几例。之一“缸爿饼”。这种大饼用面粉擀成长条，裹有葱花盐花和香油，切成平行四边形，擀成薄片，表面涂上一层糖粞或酱油，再撒上芝麻。大饼师傅手蘸蘸水，然后麻利地往炉子壁上一贴，几分钟后黄澄澄的大饼便出炉了。因其形似“缸爿”，称之为“缸爿饼”。包场镇上烘“缸爿”的有五六家。我老家要到二甲镇才能买到，确实好吃，虽二分钱一个，但也舍不得，只好闻闻香气，咽咽口水。之二“三个夜工”忙过年。通东人过年，特别讲究富足。凡是好的东西都要积聚在过年这一刻，而且多多益善。第一个夜工是蒸糕蒸馒头，这是重头戏。过了腊月十五，家家户户开始淘小麦与磨面，淘茶米磨粉，为蒸糕蒸馒头做准备。糕，蒸的红印糕，寓意“步步升高”。馒头，蒸的是“黄獐子”，切后晒成馒头干。第二个夜工是做豆腐，是“头富”的谐音。通东人特别看重豆腐，“有钱没钱，买块豆腐过年”。 第三个夜工是炒长生果、蚕豆、番芋干。早前，农村里没有零食，这些炒货既给家里孩子吃，也拿来招待客人。之三说利市。“我左脚踏到你家金砖地，右脚踏到你家凤凰身”。新春佳节，通东地区常常看到一种特殊的民间说唱艺术——说利市。一些中老年民间艺人走村串巷，常常人未进场院就先说唱起来，并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来通知主家。这种古老而纯朴的民间艺术，增添了浓浓的年味。说利市，还经常出现在砌新房、娶媳妇等喜庆的场所。利市的段子也十分丰富，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一是祝福吉祥类，如“大炮仗放来震天响／小炮仗放来两麻笼／整猪整羊端上台／大糕大鱼拿出来／主家奶奶赏我团／你家子孙中状元／主家老爹赏我糕／你家代代做官高”。二是祈求丰收类，如“棉花利市”。三是向往富足类，如“砌房利市”。随着时代变迁，如今走村串户说利市的民间艺人很少见到了。

后说甜味。林炳堂在《乡路弯弯》这个篇章里，记述了自己38年艰辛而又漫长的新闻事业过程。1969年海门中学初中毕业后，回到家乡务农。第一次用独轮车运麦，因力气小，经验不足，连人带车掉进河里。苦则思变，以写稿寻乐趣，找出路。一篇《棉花一播全苗》在县广播站播出后，就像一盏明灯，点亮了生活的希望。随着稿件在海门站、江苏台，直至中央台的“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的一篇篇播出，终于有了出头之日。1974年的一天，公社党委副书记拿来一张登记表，找他谈话说，公社要配一名新闻干事，你能写写，这张表就你填吧。这是县里拨款的，也好有个固定收入。从此之后，正式到公社机关上班，经济收入也由工分变成了工资。但乡镇新闻干事虽然由县广播站发工资，而户口仍在农村，身上背着一只“玉米籽袋”。为了甩掉那只“玉米籽袋”， 林炳堂一方面积极工作，努力写稿；另一方面参加新闻专业知识培训，提高新闻写作水平。同时，参加自学考试，提高学历。1995年，通过公开招聘为海门县广播电台副台长，2000年被评为副高职称。作者从事新闻工作整整38个春秋，其中在包场镇新闻干事岗位上就干了21年，这种坚守与坚持精神令我佩服！动力何来？《那只“玉米籽袋”》结尾阐明：“现在想想，那只玉米籽袋，既是生活工作的压力，更是催人前行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