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风

1

娟子夫妻在县城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错。平日里，娟子诚恳待人，和顾客都成了朋友。

娟子家是乡下的，经常带土特产卖给店里的顾客。什么羊肉、公鸡、花生……这些东西都是邻居家的。农民挣钱不容易，娟子能帮就帮，一分钱差价也不挣。

眨眼，又到了腊月，天越来越冷了。这天，有个顾客说起，上次让娟子带的草鸡蛋很正宗。旁边的王阿姨饶有兴致地问：“老板娘，能帮我带点乡下的青菜吗？”

王阿姨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有钱人。不过，王阿姨第一次来店里，娟子和她不熟。

娟子热情地说：“我问问吧！想要多少呢？”

王阿姨照了照镜子，淡淡地说：“来10斤吧！冬天放不坏，我留着慢慢吃。”

刚巧，娟子后天有事回乡下。于是两人约定，到时带青菜给王阿姨。之后，两人加了微信。

王阿姨走后，娟子第一个想起了邻居沈婆婆。她七十多岁了，全靠几亩薄田度日，老年机从不离身。

娟子立刻拨打了电话：“沈婆婆，有人想买10斤青菜，您家有没有？”

电话那头，沈婆婆十分高兴：“有！保证新鲜！啥时候要？”

娟子说：“我后天过来拿！”

娟子挂了电话，正要给王阿姨发微信，老公大海提醒道：“你做事别太毛糙，先问问王阿姨多少钱一斤能买？”

娟子觉得有道理。尽管，不少顾客买东西不问价，但头一回帮王阿姨带，还是要问清楚。

娟子立马发微信语音，问王阿姨多少钱一斤能买？很快，王阿姨回复了，1元一斤。

娟子扭头问大海：“前几天，你多少钱一斤买的青菜？”

大海想了想说：“3元呀！冬天的绿叶菜可不便宜。”

娟子有点不高兴，回复王阿姨：“1元一斤是不是太便宜了？肯定买不到的。”

王阿姨回话：“怎么买不到呢？前两天，我就是1元一斤在马路边买的，也是乡下的青菜，很新鲜！”

娟子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这个价钱我真不好带。你再去马路边问问吧。”

放下电话，娟子的气不打一处来。花几百块烫头发，王阿姨眼睛都不眨一下，买点青菜却这么抠门。

大海安慰她，不是所有顾客像王阿姨一样，更何况，都已经跟沈婆婆说好了，总不能不要吧？娟子并不在意，大不了自己把青菜买下来，反正不能让沈婆婆吃亏。

2

第二天上午，大海早早去上班了。快过年了，店里特别忙。娟子昨晚加班有点累，睡了个懒觉，醒来时9点多了。

拿起手机，娟子发现王阿姨发来一条微信语音：“那就3元一斤青菜吧。还是要10斤，明天帮我带过来，谢谢！”

听王阿姨这么说，娟子心情大好。王阿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就帮她带，总不能得罪顾客呀。

不过，娟子有点纳闷，王阿姨怎么突然变大方了？来不及多想，娟子立马回复：“好的！”

像往常一样，娟子又在被窝里刷了会儿微信，冷不丁刷到几个视频——“昨晚气温突降，农户园子受损，蔬菜价创新高！”“今早青菜八元一斤，快和猪肉一个价啦！”……

娟子半信半疑，立刻拨通了几个熟客的电话。她们都是家庭主妇，天天逛菜场，知道行情。果然，她们告诉娟子，今天青菜8元一斤。气温降得突然，很多农户没做防寒措施，蔬菜都冻坏了。

放下手机，娟子气得不行：“这王阿姨，怎么能这样呢！净想着占便宜！”恨只恨自己不了解情况，已经答应她了。唉，没办法，只能好事做到底，大不了自己贴差价。

这一次，娟子多了一个心眼，又拨打了沈婆婆的手机号：“您家青菜没冻坏吧？”

沈婆婆乐呵呵地说：“放心吧娟子，我一年到头全靠几亩地生活，蔬菜天天当宝贝一样伺候呢，一点都没冻着。10斤青菜留着呢，你明天过来拿就行了！”

娟子很高兴，同时也有些心酸。沈婆婆挣点钱，可真不容易啊！

隔天上午，娟子开车回了乡下。远远地，沈婆婆已经等在路口了。下车后，娟子连连点头。沈婆婆把每棵青菜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泥，装在塑料袋里。

娟子问：“沈婆婆，青菜多少钱一斤？”

沈婆婆有些腼腆：“3元一斤，10斤青菜总共30元。放心，绝不缺斤少两。”

娟子有些意外：“今天，青菜不是卖8元一斤吗？”

沈婆婆说：“没错，我早上都卖8元一斤。可是，这10斤青菜是你前天预订的，当时就是3元一斤，我要讲信用的。”

娟子心里暖暖的，掏出80块钱，硬塞给沈婆婆。沈婆婆不肯要，最后只留下30块钱。没办法，娟子道了一声谢，将袋子放进后备厢，想着下次怎么弥补沈婆婆。

3

之后，娟子把青菜带到店里，通知王阿姨过来拿。王阿姨给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眨眼，到了三周年店庆。为了回馈顾客，娟子夫妻在店里放了一个抽奖箱。那天，王阿姨剪完头，抽到了三等奖。

王阿姨好奇地问：“三等奖是什么奖品？”

娟子指了指告示牌，乐呵呵地说：“一套洗发护发的组合装，价值300元。”

王阿姨又问：“什么牌子的？”

娟子随口说了品牌，王阿姨立马摇头：“我从来不用这牌子的。算了，奖品不要了！”说完，扭扭腰肢走了。

娟子有些不高兴：其实这个牌子挺好的，只不过价格比较亲民罢了。娟子正要把奖品收起来，突然，大海眼睛一亮：“王阿姨不要，可以给别人呀！”

娟子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隔天，娟子又开车去了乡下，把那套组合装带给了沈婆婆。娟子笑眯眯地说：“沈婆婆，这是店里送给顾客的奖品，特意给您送过来的。”

沈婆婆有些诧异：“我……我又不是顾客，干嘛给我呀？”

娟子想了想说：“您种的蔬菜又新鲜又便宜，顾客吃了开心也放心，我的生意才越来越好，这都是托您的福呀！所以，您也算我的顾客呀！”

沈婆婆咧嘴笑了：“原来是这样，太谢谢你啦！”

回家的路上，娟子的心情特别好。其实，也应该感谢王阿姨，把奖品留给了沈婆婆。一切天注定，就当她加倍偿还了上次的青菜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