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强

3月15日，随老领导仇鸣德先生去拜望徐式君老书记。获徐老亲笔题赠的诗文汇集《回望与诉说》。

我职业生涯多半与“公务文字”打交道，也许是久而生厌之故，二线之后，除整理、阐发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文史方面的资料外，便懒得甚至害怕再动笔。这次不期而至、想要“抒发”的冲动，显然是因为徐老的诗文触动了我心底的某些情结。

我1991年从泰州调区农业委员会工作，其时徐老是区委书记，当时还叫城区，次年区划调整始称崇川，区委机关在友谊桥，农委在段家坝。我与徐老的第一次“交集”很是偶然。当时有泰州的老同事到南通，找到友谊桥，向人打听新调来区里工作的周一强。所打听的“路人”恰好就是当时正在楼下的徐书记。三年后，一次有幸同徐老同桌吃饭，有人将我介绍给他，徐书记说，周一强，我知道，从泰州调来的。然后将当年泰州老同事向他打听我的事学说了一遍。徐书记惊人的记忆力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无独有偶。这次陪仇主席拜望徐老，闲谈时无意中提及农委的一位普通干部，91岁高龄的徐书记竟然毫不迟疑地又说出了这个外地干部的籍贯。记忆之准确、反应之敏捷，特别是作为区委书记，对30多年前区级机关一名普普通通干部竟然还能有如此清晰的印象，着实令人感佩。

对徐书记另一个深刻印象是他高超的讲话艺术。除职务决定、必不可少的“程式性”内容外，他的讲话从来都是简洁通俗、风趣幽默，常常是几句排比就能把要表达的内容囊括其中，鲜有长篇大论，更不玩八股、弄玄虚。尤其让人过瘾的是，听徐书记在一些即席场合用寥寥数语表达对一些问题的看法、见解，总是言简意赅、切中要害、诙谐中肯、回味悠长，妥妥的精神享受。

徐老1934年出生，1948年入党，时年14岁。从此，共产主义信仰便伴随、贯穿于他的生活与工作。《历历往事忆青春》记述了他初入党组织的喜悦，以及一个懵懂、真诚的少年投身革命事业的澎湃激情。他的父亲1946年参加革命，1978年离休，30多年里都只是一名股级干部，但老人家泰然处之，认为，“党和人民给了我衣食无忧的条件，我就只能以忘我地工作来报答”。对此，徐书记以《知足的父亲》一文回忆和铭感父亲甘当配角、乐于拾遗补阙的品格，他说，“父亲的一些价值理念，无疑将继续影响着我和弟妹的思想和生活”，反映了两代、“同期”共产党人的境界与情怀。《誓词在胸》记录的是2009年75岁的徐书记随市政协机关党员干部前往南京瞻仰雨花台烈士陵园，与他同辈、儿辈、孙辈共产党员一起重温入党誓词时的感想，“六十回寒来暑往，两万多次日升日落，岁月给了我几多记忆，几多回望，每逢审视已经走过的岁月，我便由衷感谢那段神圣的誓词，是她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她既让我在事业顺利时不骄不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又让我在迷失时见到曙光，悲伤时找回坚强”。年龄愈悬车、党龄过六十，一颗老共产党人的拳拳赤子之心跃然纸上。《直言不讳三姐妹》则饶有兴味地实录了徐书记“旁听”三位高中女生关于国际国内大事、要闻的品评。这让老人家倍感欣慰，“我们的下一代，有思想、有眼光、有责任，足以担当建设国家的重任”。确实，最让人振奋的无过于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后继有人。中印边境紧张的2017年9月，徐书记题写七言律诗《致莫迪》，以同印度掌门人“对话”的形式，规劝、警戒“莫迪老仙”要“珍爱生命少言战”“和平共处谋民生”，体现了作者对时事政治、国家大事的关心、关注。

书如其名，《回望与诉说》收录较多的是作者亲历的过往，包括人物、事件。对人物，字里行间充溢着对亲人、师长、朋友的眷恋和情谊，焕发出既深入骨髓、又沁人心脾的良善光芒。《初悟悲伤》《孃孃的坟丘》《曾经几度遇杨扬》《萍水之忆》《欧丽》等篇目，都用极细腻的笔触忠实记载了笔者与亲人、好友、同事之间的交集与离别，点点滴滴，娓娓道来，真挚的情感、柔软的心境似乎触手可及。正是融入其间的真情实感，使得这些短文的意境都远远超出了文字表达本身。对事件，多个篇目呈现出的是又一种风格——诙谐、风趣、简洁，诠释了“文如其人”的真谛。《走穴和误诊》讲的是王、张两家各养了一只母鸡，一只勤勉生蛋、一只消极怠工，但是，两鸡私下互相“走穴”，结果，生蛋者被主人“误诊”为不肯生蛋，遭到嫌弃，送给别人，真相大白后，王、张两家以此为趣，宰了只顾养膘不肯下蛋的“怠工者”，两家举箸欢宴，其乐融融。《荡田的故事》又包括作者听宋家叔公所讲的三个匪夷所思的小故事，一个是一阵龙卷风刮来了成百条小鱼，一个是叔公打死了一条小青蛇，第二天一大早来了20多条蛇围在家门口，一个是家猫与野兔结成连理，产下了一窝不爱荤腥却喜青草的“伪猫”。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对这三个“故事”将信将疑的徐老书记还曾为此请教专家，答案是“世界奥妙无穷，破译有待你我”，显然，这个答案是徐老书记自己给出的，也是这个智者的世界观之一。《买单》一文短小精悍，只有4小节，不到600字，但情节完整生动，人物立体鲜活，结局出人意料。窃以为，单从《买单》一文来看，徐老书记铺陈故事的文学功底可谓直追欧亨利。

《回望与诉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黄河文丛”系列十册之一，分类为散文集。其实，在我看来，“散文”只是她的外在，承载的是徐老书记关于信仰、事业、亲情、友情的态度和感悟。是一本值得经常翻翻的人生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