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广玉兰

建房上梁旧俗:说鸽子

□若木

建房造屋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历来被人们看重。

如东农村,建房前有选基、择日、定喜桩等程序,然后是打墙基、立柱架山和上梁等。最重要的一环是上梁,无论人家贫富,都要举行一个上梁仪式。整个过程可分有敬神(祭梁)、请梁、缠梁、浇梁、暖梁、拜梁、上梁、登科接宝和抛梁等诸多程序。其时,主家邀请至亲好友前来参加“贺梁”,儿女亲家和姑表嫡亲要置办一份贺梁礼。

娘家的架梁礼最为贵重。礼品中,鱼肉、寿面等必不可少,有象征“高中三元”“团圆幸福”之意的米糕、粽子、汤圆、馒头等;有富有吉祥意义的竹子、万年青等;还有送中堂画、香案等等。礼品到时,主人家要放鞭炮迎接。堂屋正中朝南墙上挂起中堂轴子,香桌上供奉“德福正神”,前面供奉礼盘,摆放瓜果、茶点、芝麻秆(意为“节节高”)、斧头(如东方言称斧头为“代富”,故斧子意为“代代富”);在香桌旁放置竹筛子(辟邪)、秤杆(意为“称心如意”)。桌下还要放置养有一对活鲤鱼的水盆,称之为“对子鱼”,所有这些合在一起,便构成“五谷丰登、年年有余、红红火火、称心如意、幸福万年长青”。

“说鸽子”贯穿于上梁贺喜仪式的全过程。就是说喜话,说吉祥话,也叫口彩。

老一辈人说,吉祥的话多得像鸽子一样飞起来,故老百姓就俗称“说鸽子”。也有人认为说鸽子是说歌子的谐音,说鸽子就是说歌子。1983年版《如东县志》写为“说合子”。因为民间文化中有和合文化,民间的“说合子”跟“和合”“合拢”有关,因此,叫“说合子”,也是有道理的。

上梁的第一道程序为敬神。主家燃起香、点上烛、夫妇跪拜,泥水匠和木匠掌作师傅各自手持一把香,说起鸽子来:“紫金炉内一把香,端端正正插中央,香烟缭绕冲霄汉,传报主家建华堂……”说鸽子的人嗓音洪亮,又因为他们站在高处,声音传得很远。

所谓上梁,说的是上堂屋正梁。主人把房正梁恭恭敬敬“请”到堂屋地当中的两张大凳上,木匠师傅便开始说鸽子:“请梁请到正当中,摇摇摆摆像金龙;我问金龙哪里去,一心要奔主人宫……”房梁请好后,在梁上贴福、禄、寿三字(也有贴三个福字的),然后在正梁下的二梁正中贴上“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横幅;同时分别在正梁两端的柱子上贴“立柱恰逢黄道日,上梁正遇紫微星”。这时,木工师傅的“鸽子”应景而出:“福字四角四方方,贴在主家紫金梁,主人生得有福相,福子福孙福满堂……”“福字生来四角方,五福齐临贵府上。先祝主家福寿长,再祝主家永安康。积善人家庆有余,多子多孙香火旺。”

贴好柱联、福字,木匠师傅将红绿绸布缠在正梁上已经贴好“福”字的两边,称为“缠梁”,一边说鸽子:“红绿绸布喜洋洋,主家请我来缠梁;左边缠的金龙尾,右边又缠金凤凰……”缠梁完毕,便轮到“浇梁”了,木匠师傅接过主家装满烧酒的酒壶一边以酒浇正梁,一边说鸽子:“手捧金杯喜洋洋,我给府上来浇梁。一杯美酒浇金梁,财神来到贵府上,送来万担金和银,华堂变成聚宝盆;两杯美酒浇金梁,文昌来到贵府上,送来锦绣好文章,贵府会出状元郎;三杯美酒浇金梁,寿星来到贵府上,送来长寿不老方,主家寿比彭祖长。”其后,分别竖起两个木梯(意为步步高升)靠至墙体两侧,以便翌日上梁之需。

是晚,主家就睡在正梁旁边,称为“暖梁”。这时,木匠师傅也要说一段暖梁鸽子:“恭喜主家砌华堂,我为主家来暖梁;天官赐福到人间,主家福气万年长……”经过一晚的暖梁,待吉时(一般选在凌晨无人时)一到,主人再次燃起香烛,率全家人拜梁,上梁仪式也由此进入高潮。

掌作的木匠师傅站在房梁上首,瓦匠师傅站在下首,各自带助手从两端沿着梯子“登高”,然后,用红布绳子将正梁慢慢提上去,安装到立柱的榫头上;脚下“登高”时说“登高”鸽子:“脚踏木梯步步高,寿星老儿把手招;问他招的是什么,招的主家福寿高……”正梁投榫时,叫作“登科(窝)接宝”,又要说一段鸽子:“今日来上紫金梁,代代富贵宰相堂;上梁喜逢黄道日,荣华富贵万年长……”

“登科接宝”是整个上梁礼俗活动最热闹的时候,一般由木匠师傅先说一段“鸽子”,瓦匠师傅再和一段鸽子,一个接着一个说,然后是抛梁。木匠师傅将主家事先准备的糕点、粽子、糖果从梁上撒下,让看热闹的邻居和亲友争抢。

抛梁对主家来说是一种荣耀,“抢”到糕点、糖果的人是一种吉利。

木匠师傅说鸽子道:“一抛金,金从天降;二抛银,银满库仓;三抛米团和黏糕,主家代代做阔佬;恭喜主家千年好,东邻西舍万年和。”其时,主家给工匠赏喜钱,鞭炮声大作,正梁终于上好了。主家从木匠手中接过斧子,木匠又说一段鸽子:“斧头生来亮堂堂,老君炉里炼成钢;接到堂内千年福,接到库内谷满仓。”主家在房屋梁上挂万年青,木匠师傅说鸽子:“万年青来万年青,左脚金来右脚银;昨日还在苏州城,今朝已到万福厅。”

接下来,主家把供桌上敬奉的馒头、糕点抛向正梁,祝贺上梁大吉亲朋争着上前拾取馒头、糕点,放入衣袋,带回家去。在过去,四庄八邻只要听到谁家上梁抛馒头,都要赶去抢拾的,因为民俗中说上梁馒头给老人吃了能添福添寿;给小孩子吃了聪明伶俐、长命百岁;给病人吃了糕到病除……

上梁仪式方宣告结束。这时主家盛情邀请木匠和瓦匠师傅和助手下梯,再奉上红包。

现在,会说鸽子的工匠已经很少了,这种在如东民间流传数百年的口头文学面临失传的危险,所幸近年来如东文化部门将其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这是一件大好事。

2025-05-16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208066.html 1 3 建房上梁旧俗:说鸽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