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丰

“牛年”的新春佳节即将到来，让我这个耄耋老人回想起60多年前，作为新兵在南通过的第一个春节。

1955年底，我的家乡启东开始征兵。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义务兵，我在学校报了名。经政审、体检，包括我在内的七人被批准入伍，学校为我们开了欢送会。我们佩戴着大红花，坐二等车（自行车）到启东县汇龙镇集中，由吕四港乘坐木船经通吕运河，到了南通女子师范学校。在那里，我们发到了军服军帽、鞋子袜子。尽管领章帽徽还没到，但我们穿上军服，戴上军帽，农村娃变成了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当时要过年了，我还喜滋滋地想，在家过年，穿的衣服上只要没有洞就是好衣服新衣服；而现在我是一身新，乡巴佬当兵，成了时代的新人，迎接入伍后的第一个春节。

这个春节，真过得不一般。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生活，都安排得特别丰富，既有农家的年味，又有城市色彩，更有军队气息，我是生平第一次享受如此多彩的生活。

记得年前好几天，我们开始编排节目，军营里处处响着歌声、锣鼓声、竹板声、朗诵声……我是第一次参加节目排练，信心满满地准备第一次登台演出，感觉意味深长，沉醉在喜悦中。

除夕的前两天，我们停止了军训，除排练节目外，还安排了打扫卫生、洗衣服、理发……除夕，太阳快要下山了，我站岗时胡思乱想，忽然想到狼山到底有没有狼？心里有点儿紧张。连长来了，说换我回去吃年夜饭、参加联欢晚会。我坚持要站完这一岗，可连长说“这是命令”。进了食堂，桌上摆着红烧肉、清蒸鸡、糖醋排骨、油炸带鱼……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还有好几个菜我没见过。副指导员宣布会餐开始，我们这些新兵个个像孩子似的露出了欢乐的笑容，尽享美味佳肴。想到家里人可能也在吃年夜饭，青菜烧豆腐、红烧萝卜，顶多青菜上面放几片红烧肉，可能妈还说：“部队里不知有没年夜饭？”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再看看桌前的战友，有好几个和我一样……

联欢会开始了，指导员问：“新春佳节倍思亲，你们想不想家啊？”我们齐声回答“不想家”。指导员说：“怎么不想家呢？我也想家。不过，你们现在是解放军战士，不能哭鼻子啰！”顿时满堂大笑。晚会节目都是自编自演的，精彩纷呈。我们班6名新战士自写了歌词，配上家乡小调，在热烈的掌声中登台表演：“新年到哪么好热闹，全国人民哪个齐欢笑，鼓儿咚咚地打，锣儿当当地敲，今年新兵营的新年更热闹，嗨！你瞧！你瞧！幸福的生活多美好。”压轴戏是干部们大合唱《我是一个兵》，我们新兵也随声和唱，全体激情飞扬。

演出完毕，我们从炊事班领回面团和馅儿，干部和炊事班的同志分别到各班指导包饺子。大家擀皮的擀皮、包的包，忙得不亦乐乎。排长能同时擀两张皮儿，我们称他“双枪老太婆”。再看看我们包的饺子，大的大、小的小，东歪西倒，还有的露了馅，硬说饺子也在欢天喜地迎新年。饺子包好了，新年的钟声响了，我们在南通过了第一个军营里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