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说爱如喷嚏，来了挡不住，其实不止如此，厌烦也同理，照样拦不住，有时甚至比爱更不讲道理。

□维愚

或许是因为春季天干物燥，开学后脾气大不如前。从前能忍受的人和事，如今都不堪忍受，甚至多看一眼都不耐烦。

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呢？好像说来说去，无非是“看不惯”。总是“看不惯”的人多少为人秉性不大和善，也很可能不招他人喜欢——这是我一贯的认知，从长辈那些得来的“有来有往”的礼节观。但情绪一旦上来，和喷嚏一个道理，拦都拦不住。前人说爱如喷嚏，来了挡不住，其实不止如此，厌烦也同理，照样拦不住，有时甚至比爱更不讲道理。“看不惯”是极日常的存在，且无法以理服之，只能等它自然冷却。

它像春夏草丛边上的小飞虫，无头乱飞，远远的，你看不见它，等走近了真切感受到时，已被团团包围。看不惯吵闹和嘈杂，看不惯不知真假的细弱，看不惯特意显出来的聪明，看不惯不自知的愚蠢，看不惯不加掩饰的恶，看不惯遮盖重重面目模糊的善……看着孩子们的时候，觉得世间有此一方净土，转念思及他们即将成为各色的成年人，和他们的老师、家长一样，被飞虫环绕，然后自己也不知觉变为飞虫，又悲从中来。

这样想是不对的，世界不只是一个巨大潮湿的草丛。这样想着，或许还是读读书、听听音乐的好，读了部爱情小说，胡扯得很，但男女主人公是年轻的学生，在故事里极快乐；音乐听的山下达郎的新歌《RECIPE》，唱什么“把今天的时光溶进平静的高汤”“幸福的食谱”云云，歌词平平淡淡而温温馨馨，曲实在是一般人听不惯的曲风，山下达郎式突兀的断句，每句的强弱起伏都过于强烈，旋律却单一，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小段旋律在反复，很老派的风格，听着听着就开始神游天外。说是神游天外，也不过胡乱想一通，或者好像想了点什么，实际什么也没想。当然不会想到高汤和食谱，却无来由地想起假期里宅家的日子。那段时光也是“好像做了点什么，实际什么也没做”，所以想起来并无具体场景，只有阳光里看着楼下小猫时，腿上毛毯的质感，或是犯困的下午躺在家人腿上发呆时，对方裤子的触感，又或者单纯无所事事时发愣瞪大的双眼，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其他人，其他事，一概没有。没有悲惨的社会新闻，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这首不好听的歌单曲循环着，白开水一般的回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隔着起雾的窗子望屋内似的。说不上好或不好，只是难得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难得安静了下来。

暂时的安宁。烦闷与“看不惯”挥散不去。有人洋洋得意地炫耀着什么，我心想，这有什么可说的；有人喋喋地说着单位的历史如何光荣，我心想这有什么可说的；有人骄傲于自己知晓别国的阴谋，我心想，这有什么可说的……你们知道我熠熠闪光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