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火
五月的风,伴着一首小提琴曲拂过心田,瞬间被打动了——熟悉的旋律缠绕在我的耳边,却荡漾起一股难言的忧伤,直逼心灵。那是德沃夏克的《母亲教我的歌》,以前聆听美声版没有察觉到这么深的情感,是不是有些美好的情感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而从平淡的日子里溜走了?
“当我童年的时候/母亲教我唱啊唱/在她慈爱的眼里/音乐闪成泪花/如今我教我的孩子们/唱这首动人的歌曲/我那辛酸的眼泪/滴滴落在我这憔悴的脸上……”这是波西米亚抒情诗人阿多尔夫·海杜克的诗篇。1880年, 39岁的德沃夏克选了这首诗创作了歌曲《母亲教我的歌》,为歌曲集《吉卜赛之歌》(共8首)中的第四首,后被改编为小提琴、大提琴等器乐独奏曲及管弦乐曲、合唱曲等形式。作为一个波西米亚人,德沃夏克融合了民族文化的精髓,融入了吉卜赛人的达观与自由,创作出了《吉卜赛之歌》,铸就了自己艺术歌曲创作的顶峰,他由此成为“波西米亚的舒伯特”。
聆听那琴弦上轻轻流动的旋律,温柔摇曳,似煦风拂过心灵,句尾的切分节奏和大跳音程更是增强了情感的起伏,流露出一缕深深的眷恋。当这一抒情的旋律再现时,前两句增加了一些装饰变化,随即发展形成全曲的高潮,一腔柔情流淌而出,但没有让伤感泛滥开来,怀念母亲,在哭泣的边缘!一个深情的回眸,照亮往昔的愁思,也照亮前行的路。
女高音演唱《母亲教我的歌》,情感更丰富些。有的饱经沧桑,穿越了时光的隧道,鲜活了你的记忆,如安琪丽斯;有的荡气回肠,激起一片悠远的思念,飞升在纯净的天堂,如夏洛特;有的沉静如落叶,飘舞在秋阳下,泛起最后的光彩,如弗·冯·斯塔德。
母亲教我的歌,总会勾起一丝温暖的记忆。记得是我师专即将毕业时,走上讲台第一回当老师,还是实习老师。那位初二女生,常常是沉默的,坐在第二排,离讲台很近,可大家都不太注意她。确切地说她还是个孩子,是从农村里来的带着朴素的乡野气息的孩子,像田边默默地沐浴阳光的一株幼苗,偶尔随风轻语。
让我注意到她是在实习快要结束时,我决定举办一次文艺晚会,点兵点将准备一些节目。她却主动要求唱一首歌:《红军战士想念毛泽东》。我怕她唱得不好,那天放学后陪在教室里听她唱,做一些提示。或许不见了其他同学,她便大胆地唱了起来。出乎我的意料,她唱得很美,虽然有些发音不是很准,节奏也控制得不是太好,但那纯朴的不加修饰的嗓音,以及那种自由而快乐歌唱的神情深深地打动了我。那是一首老歌,我惊奇她是怎么学会的。“是妈妈教我的!”她的语气里含着一种无以比拟的喜悦,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仿佛在诉说一种骄傲。那会是一段多么美丽的记忆呢!流淌着妈妈教唱的一首歌。我完全可以想象她还是个小小孩,总在屋子里淘气,她母亲正忙着做针线活,边做边唱着那首歌,她便开始端坐起来,入神地听,入神地唱……
那个女孩终于在晚会上美丽地唱起了那首歌,尤其是她的表情,自信而骄傲。“老师,那首歌你唱得真好听。”过后,她欣喜地对我说。我没有问究竟是老师唱得好听,还是她妈妈的歌好听。但漫长的人生里,她一定会想起妈妈教过那首歌,使她的童年多了份美丽;她也会想起自己幸福地唱起妈妈教过的歌,对着同学,对着老师……
因了这个女孩,我想起童年里父母的歌声。那是在宁静的夏夜,吃过晚饭,躺在里屋,听着父亲从外屋里传来美妙的歌声。“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父亲是在快乐地洗碗做家务,一会儿走过来,一句一句教我唱那首《洪湖水浪打浪》。两人嘹亮的歌声飘满了乡野的小屋,静夜里摇荡着童年的梦。那是我最早学会的一首歌,也是关于音乐最初的美好记忆——歌声里的洪湖水拍打着细浪,轻抚一颗欢乐的童心。炎炎夏日的一个中午,爸爸不在家,我又起了兴致,耐心地“教”妈妈唱那首《洪湖水浪打浪》。妈总说自己唱不好,却还是认真地和我一起唱……那又是我最初的骄傲。
母亲教我的歌,总会深藏在我们的心底,偶尔飘过耳熟的乐句,顿时想起那时那地那情那景……蓦然发现,那首歌早已定格在了那幅遥远却清晰的画面,那段熟悉的旋律便是画面上的清泉,婉转地流淌着清澈而温馨的记忆。
工作后的某天,逛商场的我被一个场景悄然打动,写下了几行诗:母亲,小城的商厦里/我从一个柜台/游览到另一个柜台/如从一个村庄/来到了另一个村庄/电器柜台前,我停住了/听一首熟悉且动听的歌曲/屏幕上的风景属于乡村/有大河,有桑园/画外是清纯的童声合唱/我身边,也有一个男孩/用他稚嫩的嗓音轻轻地唱/男孩牵着母亲的手/唱“家乡的草原开满花”/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那夜,我想——/那就是“母亲教我的歌”吧!
聆听德沃夏克的《母亲教我的歌》,尤其是在母亲节到来的时候,你的耳畔回响起了哪首感人的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