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斌

初夏时节，豌豆在暖阳与和风的轻抚下，蓬勃生长。翠绿的豆荚饱满圆润，藏着颗颗青嫩豆子，在田间摇曳生姿，等待人们开启这份来自自然的馈赠。

豌豆，启海人也叫作“小寒”，还叫它青豆、麦豆、雪豆等。农家宅前屋后都喜欢种植豌豆，它适应性强，不择土壤、不选地势，长在田边地角都能开花结荚。豌豆冬天下种，春末夏初成熟。成熟的豌豆荚饱胀，呈半月形，种子圆圆的；没有成熟的豌豆呈青绿色，干了以后变为淡黄色。

豌豆开花时，在嫩绿的枝叶间，那花儿宛如轻盈的精灵。花瓣大多是淡雅的白色，又透着些清新的淡粉。花蕊呈鹅黄色，小巧精致，被花瓣温柔环绕着。微风拂过，豌豆花轻轻摇曳，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萦绕在空气中，为春天的田园风光添了一抹梦幻与温柔。

豌豆可以从青苗吃到豌豆粒。豌豆苗，是豌豆种子萌发后长出的鲜嫩茎叶，尤以顶端芽梢最为柔嫩。把豌豆苗清洗干净，下油锅一炒，加入调料，一盘清炒豌豆苗就成了，食之感觉清爽鲜美。豌豆苗还可以做“浇头”，品相上乘，十分美味。最早记载豌豆苗的是《诗经》“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文中的“薇”就是豌豆头。陆游称“豌豆苗儿味胜肉”，苏东坡有诗句：“那知鸡与豚，但恐放箸空。”在他眼中豌豆苗可媲美鸡肉和猪肉。

豌豆粒吃法多样，可清炒、可煮汤、可焖饭，还可做成点心。小炒豌豆最经典的当然是“金玉满堂”，将虾仁洗净用料酒腌制，豌豆和玉米粒焯水捞出，爆香葱姜后下虾仁炒至变色盛出，再将豌豆与玉米粒入锅翻炒，加少许水焖一会儿，倒入虾仁炒匀，加入调料即可。虾仁鲜嫩、玉米清甜、豌豆翠绿，一口尝尽鲜、甜、脆，满满都是幸福滋味。豌豆粒还可以炒腊肉、鸡丁、香菇、木耳等等。

豌豆也是煮汤的好食材。启海人最念念不忘的当然是那碗豌豆盐齑汤，“盐齑”是指用雪里蕻腌制的咸菜。将盐齑切碎挤干，将肉丝入锅煸炒，再放入豌豆、春笋，翻炒后再加入盐齑，倒入少量清水，盖上锅盖焖煮。出锅时，便可闻到浓郁的豌豆清香，混杂着被肉丝和盐齑、春笋调出的醇厚鲜香，让人回味无穷。莴笋鸡蛋汤、西红柿鸡蛋汤等加入豌豆后，豌豆的清甜增加了汤汁的鲜香，丰富了汤的味道层次。

每到立夏，我老家那边还有吃豌豆咸肉饭的习俗。将咸肉切丁，热锅冷油加入咸肉煸炒出香味，加入豌豆煸炒几下后，与糯米一同倒入电饭煲里。煮饭时，猪肉的香气慢慢渗入米粒和豌豆中，豌豆的清甜也交融在一起。豌豆咸肉饭入口，米的糯香托起咸肉的鲜香和豌豆的清甜，让五脏六腑熨帖不已。最好吃的豌豆咸肉饭是柴火灶上大铁锅焖出来的，锅底那层薄薄微焦的锅巴是精华，是童年的味道。

豌豆可以制作成各种经典小吃，北京传统小吃豌豆黄、江南人喜欢豌豆糕、川渝地区爱吃豌豆凉粉、广东人最爱豌豆水晶糕等等，不胜枚举。

豌豆还可以生吃，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待到豌豆荚变得饱胀时，放学路上的孩子们便会在田间寻找它的踪影，摘上一大把，放在裤袋里边走边吃，生豌豆味道甘甜，生津止渴又充饥，那是几代人童年的幸福记忆。

在华夏文化界，豌豆独具风情，《本草纲目》言：“胡豆，豌豆也。其苗柔弱宛宛，故得豌名。”元代诗云：“樱桃豌豆分儿女，草草春风又一年。”在画家丰子恺的作品中，他借豌豆之意象表现母爱。当代作家汪曾祺喜欢豌豆，在作品《食豆饮水斋闲笔》《五味》《故乡的食物》《豌豆》等作品中都有相关描述。

青青豌豆，既是美食也是乡愁，温暖了时光也温暖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