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广玉兰

宽街窄巷是凝固的长短句

□黄俊生

2006年初夏的一个午后,南通城里寺街和西南营,一个年过花甲的高个儿男子,漫步徜徉在老街古巷鹅卵石路上,他用惊艳的目光,打量着古老民居上斑驳的光影。他就是时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作家、画家、书法家兼及一身的文化名人冯骥才。

冯骥才下榻在濠河南岸的有斐大酒店。有斐大酒店的前身叫“有斐馆”,是张謇于1914年在模范马路上兴建的一所中式旅馆,黄炎培和美国哲学家杜威曾在此下榻。“有斐”的意思是有文采,取自《诗经》“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2003年,有斐馆被拆除,在上建了18层高的欧式高档酒店,仍以“有斐”命名。站在有斐大酒店顶楼套间,透过落地窗北望,冯骥才看到城中央连缀成片的白墙黑瓦民居,像发现了宝一样。他顾不上休息,把行李往床上一扔,独自去参观老街古巷。

下午是南通市城市建设专家建言献策座谈会,冯骥才什么也没说,只说了自己观览寺街和西南营的感慨,他说,在一个城市里,明清民居这么集中,保存得这么完整,在全国极为少见,听说已经拆了不少这样的古民居,请南通手下留情。冯骥才的感慨,激起曾经促成山西平遥、苏州周庄、云南丽江古城保护的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的同感,阮仪三教授呼吁,南通要以“城市更新”代替“城市改造”,以保护文化遗产和历史根脉的情怀,保护好寺街、西南营文化街区。

几年后,阮仪三教授主持编制了《南通寺街、西南营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整治修建性详细规划》。一个曾经被动了念头要拆除的历史街区保住了,并且将恢复青春活力,向走进里街后弄的人,讲述千年时光里曾经的凄风苦雨和功成名就、闲庭信步的历历往事。

放在以前,如果从南通城十字街钟楼向南出发,顺着南大街,穿过江山门,跨过长桥、望仙桥、新城桥、段家坝,一直走,不拐弯,直接可以走进狼山山门。这是南通城的一条中轴线,中轴线两边是茂密的房舍,清朝的,明朝的,甚至更久远的。现在,城里南大街东边的古民居已经拆除殆尽,只留下丁古角、摇鼓井、习家井、东南营、马房角、藕花池、鹰扬巷这些地名让后人来想象它。所好,位于城西半爿的寺街、西南营还保持着原样,就是说,千年古城,还留半壁,还留有许多回望。

历史和家乡一样,都是留给人们来回望的,留给人们宣泄情绪,寄托情感。但寺街和西南营不一样,它不要人来回望,它那千年时光就在这里凝固,粉墙黛瓦虽已斑驳,雕梁画栋虽已褪色,历史在这里却从无断层;它不用人借它来抒发情感,那世间的繁华,人生的烟火,庙堂上的玉带冕服,深巷里的油盐酱醋,早让它心静如水,宠辱不惊。不过,它很愿意跟人倾谈,谈谈南通城的身世、老街的掌故、坊间的传说,说说花木扶疏民居庭院里的家长里短、家族的兴衰赓续,其中有名人轶闻,也有百姓故事。

那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古街老巷,就像凝固的长短句,从古到今,风云际会;那错落有致、苔痕阶绿的民居庭院,就是流动的风俗画,浓墨淡彩,赏心悦目。在此盘桓,不经意间,就会遇到唐服宋饰、明袍清装的老者,向你讲述久远的往事,你恍若穿越了,却又切切实实地感觉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昨天:胡长龄状元公疾恶如仇巧斗和珅、随机应变巧对乾隆;范凤翼举荐东林党领袖顾宪成、高攀龙被“追夺诰命”“削籍为民”;柳敬亭说古道今眉飞色舞;蓟辽总督顾养谦“金戈铁马戍边关,空城一计退万敌”;湖南布政使王藻归憩老宅“陶情丝竹,宾从杂迁,终日无倦容”;蒋煜制浑天仪,观星测晷,了然心目;周懋琦撰《全台图说》,有图有真相地表明,钓鱼岛是我国领土。

余西古镇,建于唐、兴于宋、盛于明清,古通州东南沿海第一个盐阜。

街虽小,故事多。今天,老街古巷的故事正在续写。

根据《南通寺街、西南营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整治修建性详细规划》所示,历史文化街区规划面积为410亩,寺街占280亩,保护范围东起南通中学,西至环城西路、官地街、柳家巷,南到柳家巷、大巷,北达胡长龄故居北侧;西南营占130亩,从惠民坊东巷、三人巷、西南营,再到惠民坊,形成一个方形保护圈。

可喜的是,方案摒弃大拆大建,强调城市肌理不丢失,传统格局不改变,恢复街区内典型完整的院落格局,以解决民生为前提,盘活老街区,优化人居空间,改善人居环境,平衡投入产出,合理发挥历史文化资源,以求社会、经济、环境三重效益。

《南通传》连载 第十五章 钟灵毓秀:老街古巷光阴里的故事

2025-07-06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213213.html 1 3 宽街窄巷是凝固的长短句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