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3 10:22:05 来源:
□强雯
水泥公路消失了。“东方雪铁龙”突然颠簸起来,尽管我坐在后座的中间,两边都是肉身“护驾”,我仍旧强烈地感觉到颠荡的晃动。车窗紧闭,在前方玻璃狭小的视野中,看见如三斤兔子般大小的鹅卵石,长长地伸向眼前的裂谷。
说是裂谷,眼前看见的只是大洞河峡谷的两扇山门而已。至少从我在“东方雪铁龙”的视野上看出去,是如此。
大洞河峡谷其实是白马山的西麓延续处,在大洞河乡,过去叫铁矿乡,在重庆市武隆喀斯特地貌的西南边境。
武隆的喀斯特地貌在全国是排上号的,因为一个张艺谋带货的5A级景区“天坑地缝”,很难让人不知道武隆。连武隆的旅游公司名字直接就取名“喀斯特旅游公司”,不注意听,还以为是什么新车出来了,是上世纪流行的“康福来”升级版。
武隆人以喀斯特为傲,重庆以武隆为傲。当年武隆的白马山是红白两军对抗阵地,往事没有随风,这段历史增加了白马山的旅游价值,穷是穷了些,但生态终究没被破坏,也算有弊有利。白马山的余脉在大洞河峡谷英姿娇俏。
近在眼前的山门迟迟未到。前面的车不知何故停了下来,我们也被迫停了下来。像所有用皴笔法画下的大山大壑一样,前方的威严、苍翠、沧桑直耸入天,让人不自觉要停下来,赏山数石,又或是让自己思量思量,我们究竟有多渺小,有些破事甚至可以忘掉。
全车人都下来了,除了司机。前面的车显在坑里了,怎么都出不来,几个壮汉试着去推车,女人们帮不上忙,叽叽喳喳问寒问暖。
“再进去就更出不来了。回去了。”落坑司机没了耐心,气急败坏要退出峡谷。
前方看上去不远,山门喜迎客。刚刚下车的几个人安慰他说,“要不我们走过去。减轻点重量,你也好开得顺。”
鹅卵石圆润搁脚,一脚一个踩,得看路,没几步路,脚底板就生痛。这跟走平地完全不是一回事。山门看着近,怎么都走不到。十余分钟后,好不容易拐过了山门,前面的路让人傻眼了,全是被浅水淹没的鹅卵石路,而且望不到尽头,正在犯愁时,有车从迎面而来,说要接我们。
只能坐车。湿脚还是小事,搞不清脚下深浅,摔倒骨折被水蛇咬。这是11月,重庆的正秋时分,硕大的鹅卵石显出山水之地枯水期的特征来。
“枯水已经很久了。”当地人说。“夏天的时候,也是部分被水刚过石面。”在马蜂窝上,我见过大洞河峡谷的照片,说那里有峡谷小梯田。照片看上去和四川的黄龙有得一比。
“怎么不修路呢?”我问。“是打算修路的,但是这里河沙淤积太多,修了也被冲垮,所以要修防护栏,防护栏的资金更多,所以就搁下来了。”大洞河乡党组书记马书记说。马书记看上去40岁的样子,腿长长的伸向油门,汽车的音响很好,正在播放刀郎的《西海情歌》。“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他说自己在大洞河乡已经待了10年,五年乡长五年书记。来乡里工作之前,他还做过三年义务兵。他驾驶技术很好,大鹅卵石在他开来,如履平地。“这里原来产铁矿,后来挖得差不多了,也种过药物,就在大梁子山上。”他脖子一扬,示意在山顶,眼睛却目视前方,双手不离方向盘。我不知大梁子在哪里,只看见山门来了一个,又来一个。众岭一字排开,野松长在腰际。我们沉默地看着风景,十年时间,鹅卵石大概也是数得清楚的。
我们是最后一辆车,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马书记跳下了车,摇手一指,前方是一个硕大的开阔的洞口,几乎是命令,却和颜悦色,“去看看。”
那是溶洞。通往溶洞还有一条河,河上搭建着简易木栈道,大约20米长。
不知道我们耽误了多少时间,竟然有人已经拄着竹棍出来了。这么快,我想。洞口有明亮的水,两条河水在这里交汇。
这是一个漏斗型大溶洞,是大洞河的上游,河流经过溶洞暗处,再流入下游河谷,大洞河一名也由此而来。虽然有暗河显示生命存在可能,但人无法进入洞里。但可见一不足10平方米的水塘,也就是溶洞小梯田,迷你、迷离。跟九寨沟黄龙一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正在观察是否还有溶洞昆虫在此打秋千,忽然有人唤我,一转身,看见峡谷外的白云团团,映成了浓郁的西洋油画。
热情的生命力,旺盛、恣意。
中午时分,正秋的阳光洒落下来,河水灵动,反射出更热情的光芒。路上有散落的竹棍。这是人类的毛病。自私自利,还要假言渡人渡己。
千山万壑在这里安于宁静。蹲下来,闭上眼睛,峡谷发出轻微的呼呼声。正午还很长,可以听一车大自然情话。
脚痛消失了,鹅卵石还很多。数着进来,数着出去。从这里出发,走出峡谷的路还有十几公里。蟋蟀不怕人,继续吟吟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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