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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读书记（一二九）

2020-11-26 16:58:11 来源： 南通网

□胡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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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伯牛在微博里提到：掌故家谢兴尧有《堪隐斋随笔》，“堪隐斋”系其室名，其自序谓取自查慎行诗“惟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其实这两句是东坡的诗，大约因为查慎行著有《人海记》，谢氏一时记忆混淆，遂有此误。这个推测自然是不错的。

说起来，查慎行、谢兴尧两人借用苏诗，还暗藏着具体的指涉：查著《人海记》是写北京掌故的，其字面虽取自“万人如海”，实暗示着“王城”的意思；而谢长居北京，其自名“堪隐”，当然也是扣紧了“王城”二字。

因而又想到“海藏楼”，当然也是典出苏诗，但仅取其隐居藏身之义，却与“王城”无涉了。郑孝胥取此室名，似在辛亥革命之后作为遗民寓居上海的时候，那么，“海藏”之名或有着双关之意：既是“万人如海”的“海”，也是上海的“海”。借用陈寅恪的说法，这个“海”字，可是兼有古典和今典呢！则“海藏楼”之名，又要比《人海记》和“堪隐斋”更为巧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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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有馅的是包子，没馅的是馒头。但本来馒头却是有馅的。唐代王梵志的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意思是，人的肉身终究要埋到坟墓里，就像有馅的馒头一样。

在中国饮食史上，至少还有一个与此相类的例子：古人喜欢将饼状的面片放到水里煮，称为“汤饼”，后来面片逐渐切细，成了面条，但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面条仍被称为“汤饼”。如黄庭坚有诗：“汤饼一杯银丝乱，蒌蒿数筯玉簪横。”朱敦儒有词：“肥葱细点，香油慢煼，汤饼如丝。”都足以为证。

从有馅变为无馅，仍叫馒头；从饼状变为条状，仍叫汤饼。这似乎说明：在吃的问题上、在物质层面，我们从来都不保守，都愿意改变，怎么好吃怎么来；只是在名的问题上、在语言层面，我们确实是保守的，虽名不副实名存实亡，仍要“必也正乎名”，不改旧习。——当然，这可说是人类的天性，绝不止中国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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