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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桃树的力量

2020-12-29 10:26:25 来源： 南通网

□许欣怡

“我住在阿尔及利亚，一个注定经历寒冷又注定阳光灿烂的地方。在这里，扁桃树开满柔弱的白花，却足以抵挡冬季的每一阵海风。”加缪在文集《夏》中如此盛赞：那是一种柔弱的力量。

借扁桃树这一象征，加缪意在提醒我们：在柔弱中突显韧性，或许才是一个真正强大的生命应有的姿态。

我们首先要明白，柔弱与强大并不矛盾。柔弱，并不是怯弱。怯弱会阻碍一个人心灵的勇敢，而柔弱会给这份勇敢更多的谦卑。怯弱是在危机到来时不知所措、听天由命，而柔弱是在苦难降临时仍怀有一颗谛听更弱者哭声的心。应当说，不是柔弱削减了强者的强大，而是正因这份近乎虔诚的仁爱，强大才被真正赋予了人性的意义。

自古以来，我们不难看到有些所谓的“强者”一味追求绝对的控制与支配，却在对力量的狂热追求中毁灭了自我。譬如罗马一代暴君卡利古拉，自以为身为皇帝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便可随意掌控、裁定他人的生死，甚至叫嚣：谁否定真理，谁就将得到自由。结果在暴风雨之夜被革命者的尖刀刺穿了心脏。这个渴望绝对力量的人，最终也被绝对力量反噬，死于由“强大”而异化出来的疯狂。

对于卡利古拉这一类人物，加缪早已给出他的判词：力量和尊严靠敬畏给予，不以毁灭为生。而这种敬畏，恰恰脱胎于“柔弱”。一个人之所以成为强者，不是因为他不显示出弱点，而是因为他正视不足。暴君们之所以沉迷于掌控，也是因为他们不敢正视人性中的缺陷，幻想用表面的强悍掩盖内心的无措与迷惘。殊不知，那如同扁桃树花朵一般的柔弱姿态，反而在生命与人性的考验中更显力量。

因此，我们在这里呼吁一种“柔弱的坚韧”，绝非是在消解勇敢与无畏的崇高，而是意在追寻刚勇中更柔软也更震颤人心的一部分。正如《钢琴家》中的钢琴家席尔皮曼以一首巴赫唤醒了德国军官心中仅存的善意，那棵扁桃树早已根植于每个人心中。只是我们需要时不时地放低姿态，以确保它没有被欲望和自负夺去生存的土壤。

拿破仑曾有言：世界上只有两种力量，即“军刀与智慧”，这种智慧的力量或许就是扁桃树的力量：它不以蹙眉和恐吓示人，却以近乎柔弱的坚韧展现真正的强大。是它，用柔弱的白花和勃勃生机抵挡海风，在人间的冬季里孕育爱与美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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